马蹄深陷进蠕动的暗金泥沼,粘稠的硫磺恶臭几乎令人窒息。赵无疾猛拽缰绳,战马前蹄在腐化的雪地上惊恐刨动,溅起的泥点落在马鬃上,瞬间蚀出缕缕青烟。前方陷坑中心的盲僧缓缓抬头,兜帽下并非空洞的眼窝,而是两颗嵌在干瘪眼眶中的、浑浊的琥珀色珠子——那珠子深处,竟有针尖大的暗金虫影游动!
“苦海无涯……”盲僧的嗓音像砂纸摩擦朽木,手中乌黑骨珠捻动的节奏与坑底泥沼的蠕动诡异地同步,“二位施主……何不随虫母西去极乐?”
“装神弄鬼!”赵无疾反手拔出后腰的青铜短刃——这是离开雁门关前折惟昌塞给他的,说是阴山玄铁所铸,专破邪秽。刃锋在风雪中泛起一层幽冷的青芒。
几乎同时,四面八方的蹄声已迫近至百步之内!黑影幢幢,马鼻喷出的白气在雪幕中连成一片。借着坑底泥沼微弱诡异的反光,赵无疾看清了来骑——清一色的玄黑重甲,马铠覆盖至蹄腕,甲片缝隙里渗出若有若无的暗金流光。头盔面甲落下,只留一道狭长的视缝,缝隙后是死寂的、毫无生气的灰白瞳孔。
不是辽人铁骑,更非宋军!
“是虫甲傀兵!”背上传来沈清砚微弱却急促的警示,她脖颈金纹狂闪,指尖死死抠进赵无疾肩甲,“他们甲胄里……全是休眠的子虫!别让血溅上!”
盲僧枯爪般的手猛地按向泥沼!
“咕嘟——咕嘟——!”
陷坑边缘的冻土轰然塌陷,数条暗金“触手”破开泥沼,如巨蟒般凌空抽向赵无疾!触手顶端裂开布满螺旋利齿的口器,腥风扑面!
赵无疾瞳孔骤缩,不退反进!他猛夹马腹,战马悲嘶着人立而起,险之又险地避过横扫的触手,青铜短刃化作一道青色闪电,直刺盲僧按在泥沼中的手腕!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盲僧的僧袍袖中竟弹出一截乌黑的金属护腕,硬生生架住了青铜刃。刃锋与护腕摩擦迸溅出刺目的火星,那火星溅落在泥沼上,竟引得整片泥沼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
“好剑!”盲僧浑浊的虫瞳闪过一丝异色,“折家的‘破邪青’?可惜……”
他另一只手快如鬼魅,乌黑骨珠串突然绷直如铁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抽向赵无疾面门!
赵无疾拧身急闪,骨鞭擦着耳廓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背上的沈清砚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她猛地抬手,五指张开对准沸腾的泥沼——
嗡!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抽击而来的暗金触手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在半空诡异地凝滞、扭曲、继而寸寸崩解,化为腥臭黏液雨点般落回泥沼!
盲僧身体剧震,按在泥沼中的手臂猛地被弹开,僧袍袖口瞬间焦黑碎裂,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与沈清砚如出一辙却更加狰狞的暗金虫纹!他踉跄后退,浑浊虫瞳第一次露出骇然:“母核……共鸣?!不可能!你体内的核心明明……”
话未说完,四面合围的虫甲傀兵已至!
重甲铁蹄踏碎雪原,冰冷的斩马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不同角度劈斩而至!刀锋未至,甲胄缝隙中逸散的暗金气雾已如毒蛇般缠来!
赵无疾陷入绝地!
二折家双月
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三支通体幽蓝、箭簇呈螺旋状的怪异长箭,撕裂风雪,精准无比地钻进三名傀兵头盔视缝!
没有惨叫,只有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中箭的傀兵动作瞬间僵直,头盔缝隙里猛地爆出大团暗金色粘稠浆液,整个躯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皮囊,连人带甲软塌塌地栽下马背!
一道火红的影子如同雪原上的赤狐,从侧翼的雪丘后闪电般掠出!来人骑术精湛至极,单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巨大弯弓,弓身似木非木,泛着金属冷光,弓弦竟是数股绞合的金线。马鞍旁斜挂着一柄细长的苗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
“折月秀在此!哪个虫豸敢犯我雁门地界?!”清越的叱喝带着凛冽杀气。
红衣女子策马冲入傀兵阵中,苗刀出鞘如新月乍现,刀光过处,虫甲傀兵厚重的肩甲竟如薄纸般被切开,断口处喷溅的不是鲜血,而是沸腾的金色虫浆!她刀法诡谲灵动,专挑甲胄关节缝隙下手,每一次斩击都伴随着子虫濒死的嘶鸣。
“折家的人?”赵无疾精神一振,青铜短刃荡开劈来的斩马刀,顺势削断一名傀兵的马蹄。
“我爹呢?!”折月秀刀光回旋,格开两柄斩马刀,策马与赵无疾背靠背,苗刀指向陷坑中试图重新控制泥沼的盲僧,“那秃驴是谁?他身上有我折家‘镇魂钉’的气息!”
她指的赫然是盲僧护腕上被青铜短刃斩出的凹痕,凹痕边缘残留着细微的青色锈迹——正是折家破邪青特有的腐蚀痕迹!
盲僧似乎对折月秀极为忌惮,浑浊虫瞳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弯弓和苗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