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鼎碎片贴在胸口的凉意还未散去,林轩已经盘坐在密室中央。这一次他没有急于运转《长生诀》,而是将老吴头给的布包解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褐色药饼,边缘粗糙,像是手工碾压而成。他指尖轻触表面,一股微苦带甘的气息钻入鼻腔,竟与师父当年挂在床头那件旧衣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不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气,把药饼贴在膻中穴。皮肤接触瞬间,一股温热从内而外扩散开来,原本紊乱如乱麻的经脉顿时舒缓几分。他闭眼,不再抗拒体内那股撕扯感,反而顺着它游走的方向,缓缓引导气息沿任督二脉循环。
南宫雪送来的那卷残页此刻就放在膝前。纸张泛黄脆硬,墨迹晕染严重,但其中一幅“古脉图”仍可辨识。林轩一边默念口诀,一边用指腹描摹图上经络走向。这不是现代解剖学意义上的血管分布,而是一种能量流动的轨迹,仿佛古人早已看穿了人体最深层的秘密。
碎片开始震动,不是剧烈跳动,而是像沉睡的心脏被唤醒般,缓慢搏动。凉意顺着掌心渗入,不再是刺骨寒意,而是一种沉静、厚重的能量流。他引导这股力量进入丹田,在那里模拟炉鼎运转——不是强行压缩,而是像炼丹师控火那样,小心翼翼维持温度与节奏。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灵气逸散过快,碎片几乎脱手飞出。他额头冒汗,却未睁眼,只将碎片重新按回原位,调整呼吸频率,再次尝试。
第二次,青光终于稳定下来。它不再只是浮于表面,而是沿着他刚刚理顺的经络缓缓推进,所到之处,旧伤隐隐作痛,却又奇异地被抚平。指节上那道因反噬留下的疤痕忽然泛起金纹,一闪即逝,如同夜空划过的流星。林轩没动,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身体在自我修复。
时间在静默中滑过。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识海深处,仿佛有根细线被人轻轻拨动。那是某种感知能力的雏形,模糊、不稳定,却真实存在。
灵觉。
他不动声色地放开对灵气的控制,任其自然流转,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根“线”上。起初毫无头绪,直到一片落叶从窗外飘进密室,落在门槛边沿。那一瞬,他“看见”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根线感知到了落叶下微弱的气流扰动。
误判来了。他本能地绷紧肌肉,以为是敌人潜入。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那是风,只是风。
他松开紧握的手指,掌心全是汗。这不是战斗技巧的提升,而是认知维度的跃迁——从此以后,他不仅能治病救人,更能“看见”病根所在,甚至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隐毒、阴邪之气。
这才是真正的起点。
他缓缓起身,脚步比昨日稳了许多。走到药材架前,目光扫过第三层陈皮残留的焦痕。这一次,他没有用手去碰,而是让灵觉轻轻掠过。那一瞬间,他“摸”到了阵液残留的波动——极淡,却带着阴冷的粘稠感,像是某种活物留下的印记。
他不动,只让灵觉继续延伸。
后院死猫埋葬处,地下三寸果然有未散尽的阴寒之气。它不扩散,也不消散,反而隐隐形成一个微型漩涡,仿佛在等待什么召唤。林轩眉头微蹙,却没有深究。他知道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灵觉初成,尚不稳定,贸然深入只会损伤根基。
他回到密室中央,重新坐下,将药鼎碎片放在掌心。这一次,他不再引导它释放能量,而是尝试与之共鸣——不是命令,而是沟通。
碎片温顺了许多。
就在他即将进入更深状态时,外头传来脚步声。不是老吴头那种刻意放轻的步伐,而是南宫雪特有的节奏:沉稳、克制,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门没开,她站在外面,声音透过木板传来:“我带来了些东西,你该看看。”
林轩没应声,只将碎片收回袖中,起身开门。
南宫雪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藤编药箱,肩头落着几片未干的雨痕。她没穿高跟鞋,换成了便于行动的短靴,裤脚沾了些泥。显然她是亲自去取的药材,而非让手下送来。
“南宫家藏书残页我也找到了。”她走进来,把箱子放在桌上,“不是完整版,但上面提到了《九幽渡厄针》的‘引气入针’之法——不是靠人力刺入,而是以灵觉控针,让针自己找到病灶。”
林轩看着她,没说话。
她顿了顿,又道:“你还差一步。”
“哪一步?”他问。
“不是技巧,是信任。”她指了指他胸口,“你还不敢完全相信这股力量。你在怕它反噬你,就像上次那样。”
林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不是嘲讽,也不是否认,而是一种被看穿后的释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上的金纹已经消失,但那种被灵气贯穿的感觉还在。他知道她说得对——他一直在防备,哪怕是在闭关修炼时,也在潜意识里设了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