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个土匪呈扇形围住宁采澜。宁采澜反握三尺青锋,剑柄缠着的棉布已被掌心血浸透。
刀疤横贯左眼的土匪啐出口中草茎,三把弓箭已拉满,大寨主的九环刀劈开山风,宁采澜侧身时剑脊擦着刀背迸出连串火星。五名土匪趁机掷出绳网,她旋身贴着岩壁滑步,剑锋割断主绳的刹那,铁蒺藜混着碎石从崩裂的绳网里倾泻而下。
三个土匪抱腿惨叫,自己的暗器反倒扎穿了牛皮靴。大寨主怒喝震落崖边山石,刀势突变横斩,宁采澜仰面后折,刀锋削断她束发的银簪。散落的发丝迷了眼,宁采澜蹬壁借力,剑尖点中两个扑来的土匪腕脉。钢刀坠落地上,她忽觉背后寒气逼人——大寨主竟算准她退避路线,金刀早候在岩缝死角。
姐姐当心!
郑浩宇的呼喊从崖顶老松传来。宁采澜剑柄猛击岩壁,生生横移半尺。刀锋擦着腰侧划过,割裂的衣襟下露出浸血的皮甲。
一个土匪离开战场,飞身朝崖顶的郑浩宇奔去。
他一把将郑浩宇抓住,倒提着脚,“小妞,还不投降。”
说着一把将郑浩宇扔下山崖,“姐姐,救我。”
“弟弟”。
宁采澜悲呼一声,腾身跃起。
“弟弟,弟弟”。
躺在床上的宁采澜忽声坐了起来,浑身湿淋淋的。
郑浩宇正趴在床边的被褥上呼呼大睡。
“宇儿怎么了,宇儿怎么了?”
郑夫人扔下手中的饭碗,急步冲进厢房。
只见宁采澜满头大汗地喘着气,宇儿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宁采澜看了眼他,听到他细微的鼾声,虚弱地说道:“伯母,弟弟没事,他睡着了。”
郑夫人探了下他的鼻息,轻轻将他抱入怀里,“宁姑娘,你醒了,宇儿四天四夜没睡,侍弄那些发霉的柑橘治你的病,阿弥陀佛,天可怜见,终于把你救活了。”
宁采澜望着郑夫人怀里那孱弱的身子,泪水溢满了眼眶。
郑浩宇放下饭碗,站在一旁,等着二叔吃过饭一起去学堂。
管家又拿着一摞账本走了进来,“老爷,这是风华县,土官县,晋阳县的退货单子,说我们的布匹颜色不鲜亮,卖不出去,要退货。”
郑浩宇听到风华县,马上来了精神。
郑明亮沉思一会,“郑华,把聚福,庆祥两个店铺关了吧。”
“东家,店铺的人怎么安置?”
“多给他们点安置费,给他们讲,年年亏损,不如把亏损的钱分给大家,落个清闲。”
“东家,这次退的货太多了,假如卖不出去,库房的银子,只够分给两个店铺的伙计。我们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是问题了。”
郑明亮一挥手,“我们宁愿吃差一点,也不能亏了大家。”
郑华叹了口气,“好吧”。
郑浩宇眼珠转了下,想了想说道:“父亲,我去看下那些布匹,可以吗?”
郑明远放下了饭碗,厉声道:“专心做你的学问,生意上的事不要掺和。”
郑明远拉着郑浩宇的手,轻声问道:“宇儿,你很想参加科举考试吗?”
“二叔,我差点被害,父母也死了,我家一心向善,经常布施于人,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不查明原因,我过不了心里的坎。”
“交给官府处理不好吗?”
“我年龄小,去报案官府未必会受理,我们又是魏国人,事发地在州府的官道上,我家的护卫全被杀光,那么大的动静,那么长时间,官府都没过来一个人,当时官道上的人,不但没有一个人相助我们,甚至还有人拍手称快。”
“你怀疑是官匪勾结?”
“应该是官兵假冒的匪徒。”
郑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宇儿事情都过去了。”
“半夜,我总会被吓醒。”
郑明远低头看着他瘦小的身子,小小年纪承载了太多的东西,自己也未必做的比他好,心思如此缜密,真的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所以你在醉月楼展露才华,是想引起学政大人们的注意吗?”
“主管学政的官员,都是通过科举当的官,他们知道学习的艰辛,天才就是无止境刻苦勤奋的能力。他们看了我写的诗后,肯定有想法的。”
郑明远摇了摇头,“难呐,林州的学政大人,都是清白身,没有一个是杂籍的,你想用才学打动他们,恐怕办不到。”
郑浩宇抬头望着远方,坚定地说道:“天若压我,劈开便是;地若困我,踏碎何妨。”
郑明远望着他凌厉的眼神,陷入了沉思。
吃过晚饭,郑浩宇乖巧地来到母亲身边,环住母亲的腰身,头靠在她胸前,“阿母,今晚上我想和你睡,可以吗?”
林心怡愣了一下,还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