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的手指刚触到木枪机簧,海面上的乌云突然翻涌成墨色漩涡。
他仰头时,一滴豆大的雨点砸在鼻尖,凉得他打了个激灵——比往年的风暴来得更早,更急。
阿星!
快收晒的鱼干!隔壁阿婆的喊声响彻礁石巷,话音未落,风已经卷起晒架上的鱼干,像一群被惊飞的黑蝴蝶。
阿星拔腿往家跑,木枪在腰间撞得生疼,可那股热流还在掌心窜动,连雨丝打在脸上都带着暖烘烘的温度。
他刚冲进家门,暴雨就倾盆而下。
父亲正用麻绳加固漏雨的屋顶,母亲在灶前手忙脚乱地收最后半袋米。桥肯定断了。父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渔船三天前就没回来了,这回怕是要困岛上半个月。
阿星的耳朵突然竖起来。
窗外的雨声里,混着隔壁小竹家的哭嚎——她家的油灯灭了。
孤岛没电,全靠各家的小发电机撑着,可百年一遇的风暴,那些老掉牙的机器哪经得住?
阿星?母亲递来干毛巾,却见他盯着墙角那台废弃的旧风扇。
扇叶上结着蛛网,底座还粘着去年修船时蹭的铁锈,可在他眼里,那些凹凸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像爷爷教他认的齿轮咬合图,像阿月姐焊暖手炉时画的导线走向。
妈,我能用风扇吗?阿星脱口而出。
母亲愣了:那破玩意儿早不转了......话没说完,阿星已经蹲在风扇前,指甲抠进缝隙里。
塑料壳咔地裂开,露出里面锈成一团的线圈,可他的手指碰到金属的瞬间,热流从掌心炸开,顺着胳膊窜到头顶。
小竹!他冲窗外喊,把你家的净水器拿过来!
雨夜里的孤岛像被扔进了擂鼓瓮。
十二岁的阿星蹲在泥地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可他的手稳得像钉在石头上。
他拆了风扇的电机,卸下净水器的过滤芯,用铁丝把线圈和滤芯缠在一起——这动作他从未学过,可每一步都像刻在骨头里。
小竹举着煤油灯凑过来,火光映得他鼻尖的泥点发亮:阿星哥,这是要干啥?
发电。阿星扯下裤腰上的木枪,用枪托敲开一块碎砖,把这个当底座,再找块木板......对,就你家晒衣服的那块!
孩子们从各家跑出来了。
小毛头抱着奶奶的旧收音机,阿花提着半桶废铜线,连最胆小的三丫都捧来她爹修船剩下的螺丝盒。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可没人喊冷,只盯着阿星的手——他把铜线绕在电机上,又把滤芯卡在木板中间,最后用螺丝固定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架子。
踩。阿星抹了把脸上的雨,像踩水车那样踩。
三丫第一个爬上去。
她光脚踩着木板,颤巍巍地晃动手柄。
电机嗡地响了一声,锈住的扇叶居然转了!
阿花赶紧把铜线另一头塞进小竹家的油灯座,灯芯突然噗地亮起——不是昏黄的油光,是清凌凌的白光,把整面墙都照得透亮。
亮了!小毛头跳起来,溅起的泥水沾了阿星一裤腿。
可阿星顾不上这些,他盯着电机运转的频率,突然扯开嗓子喊:阿花!
把你家的旧闹钟拆了,齿轮给我!
三丫,慢点儿,对,和心跳一个节奏!
雨下了整夜。
孩子们在雨里搭起七八个这样的脚踏发电板,用铁丝串成一张歪歪扭扭的网。
最小的妞妞才五岁,蹲在阿星脚边递螺丝,睫毛上挂着水珠,突然咚地栽倒在他腿上——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颗螺丝。
妞妞?阿星轻轻摇她,小姑娘在梦里呢喃:要是有个人教我就好了...
屋顶突然发出咔啦一声。
阿星抬头,看见漏雨的瓦缝里,几片碎铜烂铁正缓缓升起。
那是阿花家的旧锅铲、小竹家的断剪刀,还有妞妞挂在床头的铜铃铛。
它们在雨中悬浮着,像被无形的手牵着,叮地拼出一个巴掌大的投影仪。
光束投在泥墙上,是张模糊的画。
阿星眯起眼——歪歪扭扭的线条,像用树枝在地上画的,却清楚标着线圈绕法频率共振几个字。
最下方有行小字:别怕错,试三次就对了。
妞妞翻了个身,投影滋啦一声消失。
零件噼啪落回地面,铜铃铛滚到阿星脚边,他捡起来时,发现铃铛内壁刻着个极小的川字——早被磨得几乎看不见,像片褪色的叶子。
风暴在黎明前退去。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救援船的汽笛声从海平线传来。
工程师老陈踩着满地狼藉爬上岛,眼镜片上还沾着雨水。
他蹲在发电板前,镊子夹起一根铜线:这绕法......避开了雷暴的干扰频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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