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廊尽头有风。
林昭贴着墙根往前挪，指节蹭过石缝，湿泥黏在掌心。他停了三次，每次都在等体内那枚回溯符的脉动与空气流动同步。符纸只剩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像被火燎过一遍又一遍。
他咬破中指，将血涂在符纸上。血珠滚落的瞬间，符纸微微一颤，渗出一道极细的蓝线，顺着石壁爬了半尺，断了。
出口在左上方。
他攀上去，肩头撞开一块松动的石板，冷风扑面。外头是斜坡，长满枯草，远处火光连成一片，是古族大营。
他从怀里取出玉简，贴在唇边低语三段短音。每说一句，玉简就震一下，像是被什么吸走了声音。说完后，他把玉简塞回内袋，靠着石壁坐下，等。
三刻钟后，北方天际闪过一道微弱金光，转瞬即逝。
他知道，苏瑶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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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阵中，苏瑶摘下额前真言阵眼符，符面已裂出细纹。她将符按在阵盘中央，扭动机括。三段脉冲信号缓缓释放，化作无形声波，向敌营扩散。
前排六十三名被释放的外宗俘虏突然抬头。
他们原本低头跪地，双手抱头，像是承受巨大痛苦。此刻却齐齐睁眼，瞳孔收缩，喉头滚动，仿佛有人在体内扯动他们的声带。
一人猛然站起，嘶吼：“心蛊在左耳后三寸，遇‘清越调’则开！”
话音未落，他脖颈青筋暴起，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第二人接上：“每日子时喂药，药引是死人脑髓！我们不是叛徒，是被炼成了传声筒！”
第三个人刚张嘴，脑袋猛地一偏，像是被无形绳索勒住，喉骨发出脆响，再无声息。
但已经够了。
联军阵列中响起低语，越来越多的人戴上真言符片，握紧兵器。那些曾被视作降卒的外宗残部，此刻有人开始脱去外袍，露出藏在夹层里的旧令符——是三十年前矿难后失踪的边防军制式。
苏瑶举起令旗，指向敌阵中央。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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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赶到时，九宫惑心阵已启动。
联军前锋陷入幻象，有人挥刀砍向同袍，有人跪地痛哭，还有人转身就逃。阵眼位于中央高台，九根石柱围成圆环，顶端悬浮一枚血色玉珠，正随着某种节奏明灭。
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短刃，在左臂划出一道口子。血滴落在马鬃上，顺流而下，渗入蹄下土地。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蹄扬起。
“跟紧我。”他对身侧两名亲卫说。
三人冲入阵中。
每走十步，林昭就甩出一片真言符，贴在最近的石柱上。符纸遇石即燃，蓝火爬行，但很快被血珠反扑熄灭。他不急，继续前行，口中默念固定誓词，声调平稳，一字不差。
到了第五根柱子，血珠突然剧烈震颤。
林昭停下，从怀中取出那块碎玉，按在第六根柱底刻痕上。纹路吻合，和矿图、石碑、归墟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抬脚，踹向第七根柱子。
柱身晃动，血珠坠落半寸。
整个阵型出现裂隙。
“就是现在。”他抽出背上长弓，搭上一支铁簇箭，箭尾缠着半片残符。弓开如满月，箭出如电。
箭矢穿透血珠。
嗡——
九根石柱同时爆裂，红光倒灌入地。前方古族前锋阵脚大乱，不少人抱住头颅惨叫，显然是心蛊失控反噬。
林昭策马直冲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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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族首领站在归墟门前，披着黑袍，袖口绣着七道金纹。他没逃，也没迎战，只是盯着林昭，嘴角微动。
“你懂什么权谋？”他说，“你以为破个阵，就能改了这世道？”
林昭下马，一步步走近。
“我不是来改世道的。”他说，“我是来告诉你，你输了。”
“心蛊靠音律控制，但你忘了，人会说话。”林昭从怀中取出玉简，“你用声波炼人，我就用声波破你。你靠恐惧立威，我就让恐惧崩塌。”
首领冷笑：“那你现在杀我？让所有人知道，正义也要沾血？”
林昭摇头：“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看。”
他抬手指向北方。
被策反的外宗俘虏已调转阵型，与联军并肩而立。有人举起火把，照出脸上纵横的疤痕；有人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烙印——那是古族用来标记“可控者”的符文，如今已被剜去。
“他们不是你的棋子。”林昭说，“他们是活人。你用权谋锁住他们，我就用活话解开他们。”
首领脸色变了。
他猛地退后一步，双手掐诀，归墟门上的符文开始发烫，地面龟裂，一股吸力自门内传出。
“既然你不肯入局，”他嘶声说，“那就一起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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