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补充物资

她站在药铺门前,右手仍搭在琴囊上,指尖残留着方才第七弦的温热。风掠过街面,檐角那枚断裂符纹的铜铃又晃了一下,声音短促而偏音,像一段被截断的呼吸。她没有再抬头去看,只是缓缓松开手指,将琴匣背得更稳了些。

市集在午后渐趋喧闹。摊贩吆喝声交错,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回响。她穿过人群,脚步不疾不徐,却在一家粮肆前停下。干粮是第一要务。她取出几枚铜钱,指节微屈,压住因余音未散而略显紊乱的脉息,低声问道:“可有耐存的饼?需三日份。”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粗布包头,目光在她肩上的琴匣与空着的水囊间来回扫视。“孤身女子买这么多?”语气里带着迟疑,“山里不好走,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清鸢垂眼,掌心轻抚袖口内侧的布带——那是《清弦引》第一式的起手势位。她闭目一息,气息自丹田升起,沿任脉缓行至喉间,再徐徐吐出。杂音退去,耳中只剩自己心跳与呼吸的节律。睁眼时,眼神已如静湖映月。

“采药。”她说,“师父留的方子缺一味根茎,须往深谷寻。”

妇人见她神色清明,言语无虚,便不再多问,称了六张厚麦饼,用油纸层层包好,又额外塞进一小包盐粒。“湿气重的地方,多含点盐,免得腿软。”

她道谢接过,银钱不多,但她知道每一分都得用在实处。接着是水囊。旧的那个在密林中被荆棘划破,她寻到铁匠铺旁的皮具摊,指着角落一只深褐皮囊:“这个。”

摊主是个驼背老汉,眯眼打量她片刻,摇头:“这不行。你要进山,得换防渗的,牛皮双层缝,内衬蜡膜。”

她点头,掏出最后两枚银角。老汉没接,反而指向另一只灰绿色的:“那个便宜些,羊皮的,但补过一道。若你不嫌,算你一枚银角。”

她伸手摸了摸那囊口边缘,皮革稍硬,缝线整齐,确是修补后经久使用之物。她递出钱币,老汉才慢悠悠取下,顺手递来一根细麻绳:“系紧些,山风会扯。”

她将新水囊系于腰侧,转身走向杂货巷。绳索、火折、防潮布——这些不能少。市集东头有一家陈旧铺子,门楣低矮,挂着褪色布帘。门口摆着几捆麻绳,粗细不一。店主是位白发老妪,正低头缝补一块帆布,听见脚步声也不抬眼。

“婆婆。”苏清鸢立于帘外半步,“我想入山,需结实绳索,能承人重;再借一块遮雨的布,厚些的好。”

老妪抬眼,目光落在她肩上琴匣。那木纹泛着微光,似有活气流转。她沉默片刻,从柜下取出一卷棕褐色麻绳,三指捻开一段,用力一扯,毫无断裂迹象。“百结绳,遇湿不滑。”又拿出一块油浸过的厚布,“裹身或搭棚都行。”

苏清鸢取出一枚银角作定金。老妪接过,轻轻放在案上,忽然道:“姑娘,你耳朵很灵吧?”

她一顿。

“刚才走过我门前第三块石板时,脚步顿了半拍。不是因为地不平,是你听见了什么,对不对?”

苏清鸢未答,只将物品收拢手中。老妪也不追问,只说:“进山的人,听得越多,越要懂得何时闭耳。”

她拎着包裹走出巷口,阳光斜照,影子拖在身后。右肩处,琴匣的投影依旧宽出一线,仿佛藏了一段未落定的音。她靠墙站定,开始整理行装。布袋太小,容不下所有物件。她解下腰间备用布带,将火折、盐包、干粮卷成筒状,斜挎肩上。琴匣始终贴背,七弦朝上,便于随时拨动。

行至街中,几名醉汉迎面而来,酒气混着汗味扑鼻。其中一人撞到她臂膀,非但不避,反而咧嘴笑道:“小姑娘背个箱子,莫不是藏了宝贝?”

另两人哄笑,围上前一步。街道瞬间安静了几分,行人绕道而行。

她不动,也不退。左手悄然覆上琴面,指尖轻抵第七弦。一声短音骤起,清越如裂帛,却不刺耳。那音波无形扩散,在三人耳中激起轻微共振,似有细针钻入太阳穴。一人皱眉扶额,另一人踉跄后退,口中嘟囔“脑袋发胀”,三人互相推搡着走远。

她继续前行。脚步未乱,呼吸如常。这不是杀伐之音,亦非震慑之力,而是以音扰神,令其自退——护生之义,不在伤人,而在止争。

走到街尾,一棵老槐树横枝伸展,树皮斑驳如刻符。她停下,打开行囊,逐一检视:干粮密封完好,绳索坚韧无结,火折干燥可用,水囊已注满清水。每一件实物都在提醒她,此行并非虚念,而是步步可踏的现实。

她轻抚琴面,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我不补全旋律,但我必走完这段路。”

风忽止。槐叶不动,尘埃落地。她抬头望向前方——主街尽头,一间客栈挑出青布幌子,上书“安宿”二字。那字迹笔画间隐约透出一丝律动感,像是某种古老节拍的遗痕。她迈步走去,脚步稳定,肩上琴匣随步伐微微起伏。

就在她踏上客栈门前第三级石阶时,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了一下——那是《清弦引》第四式“守宫定心”的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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