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悬崖边碎石坡的血迹。狐儿背靠万丈深渊,湿透的银白色长发紧贴着累累伤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她死死盯着几步之遥的暗月,那双曾经透亮如星河的淡蓝色眸子,此刻在昏沉天幕下迸射出淬毒的寒光。
“是他派你来取我性命的吧!”嘶哑的怒吼穿透雨幕,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与疯狂。她猛地张开双臂,仅存的三尾在身后绷紧如弓弦,沾满血污的利爪寒光闪烁——这是她最后的依仗。若暗月再进一步,她必将拼尽残存之力,扑上去撕碎对方!
暗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像是欣赏,又似嘲讽。“不愧是月岩长老的后裔,”她的声音在雨中清晰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伤成这样还能亮爪子,我倒是真想陪你过两招……”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冷冽:“可惜,我此来,不为战斗!”
“少惺惺作态!”狐儿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因剧痛而颤抖,“若非寻衅,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就不怕被三族察觉,将你们彻底碾碎?!”她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源自月神血脉的力量,但山谷上空终年不散的厚重乌云,如同巨大的铅块,死死压住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十尾被斩,法力源泉近乎枯竭,此刻的她,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暗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呵!狐儿姐,你是真被打傻了,还是……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向前逼近一步,猩红的瞳孔锁住狐儿,“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暗奚谷!是我们暗族的领土!你不请自来,擅闯我们的领地,被守卫围攻,倒成了我们的不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倒是你,月神族的掌上明珠,偷偷摸摸溜到这里,意欲何为?!”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狐儿猛地一个激灵。记忆碎片如闪电般劈开混沌——是了!是她自己!为了阻止那个被黑暗蛊惑的身影,为了挽回那个因她一时心软而铸下的大错,她才会趁着巡逻边界的间隙,不顾一切地不断潜入这片被诅咒千年的土地。
结果?十尾尽断!法力溃散!被逼绝境!胸膛那一记连挨两击致命的贯穿伤,此刻正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生命力。若非苍天垂怜,让她避开了心脏要害,又仗着月岩血脉的强韧硬生生吊住一口气,她早已粉身碎骨。
十尾……狐儿的心在滴血。那是月神族崇高地位的象征,是她曾经的骄傲与依仗。如今仅剩三尾,残存的微弱法力,让她在这暗族长老之女面前,脆弱得如同初生的幼崽。绝望与滔天的恨意在她眼中翻涌:暗族!还有……他!若她今日能活……定要亲手了结这一切!这是她引来的灾祸,是她辜负了月岩长老的信任,将三族拖入了未知的深渊!她必须亲手弥补!
暗月注视着狐儿眼中那混杂着刻骨仇恨与无边悲怆的蓝光,猩红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同情?怜悯?在神域三族的认知里,暗族永远是阴险狡诈、只配在黑暗中蠕动的毒虫。千年前那场导致凤族覆灭、天地失色的大战,便是由暗族挑起!正因如此,赤焰族长老红岩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最刻毒的语言宣布:暗族,永世不得踏入凤族神殿参与长老之会!他们污秽的蹄爪,不配玷污圣地!
唯有智族长老智加与月神族长老月岩,尚存一丝理智。智族,那能聆听星辰低语、与逝去凤灵沟通、预兆未来的神秘族群,其医术亦是冠绝神域。在月神与赤焰眼中,智加便是行走的神谕,是凤族意志的化身。他银发下深邃的眼眸,承载着神域公认的至理:“神域众生,皆有其位。过往之罪,不应由后世永担。凤族遗泽,当泽被万灵。”
月岩深以为然。但红岩对此嗤之以鼻,认定这是对暗族恶狼的姑息,终将反噬自身,动摇三族根基!只是……智嘉的“神谕”,纵然是刚烈的红岩,也只能将满腹怨怼强压心底。
“咳……”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将狐儿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痛苦地蜷缩了一下。悔恨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她的内心。
当初……就不该听信降生的哀求!
那个夜晚,降生——那个生来就拥有诡异一蓝一黑异色瞳、法力低微、在月神族备受排挤、连赤焰族都视之为污点的半人半狐血统的少年——不顾月岩长老的严厉警告,在月神族领地清澈透亮的湖边苦苦哀求她一同前往三族绝不踏足的暗族边界。
“只看一眼!狐儿姐,我保证!绝不靠近,绝不交谈!”他异色瞳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渴望与一种……近乎宿命般的悲伤。
狐儿心软了。她何尝不对那片被黑雾笼罩千年的禁地怀有一丝不该有的好奇?
然而,当她们真正站在那翻涌着不祥黑气的边界前时,狐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并非月神族边界流淌的淡蓝星河,亦非赤焰族边界升腾的赤红烈焰,更不是智族边界那包容万象的柔和金线。暗族的边界,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是自大地深处渗出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浓重黑雾,如同无数怨灵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