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织噩者

阴影通道内的感觉极其怪异,仿佛穿行在粘稠的胶水中,光线昏暗扭曲,方向感完全丧失。陈默只能紧紧握着黑色绷带,依靠那清晰的指向感前进。他感觉自己在向下,又似乎在平行移动,空间的常理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他朝着光点加速“移动”,猛地一步踏出!

脚踏实地感传来,周围扭曲的光影瞬间恢复正常。

他出现在一条狭窄、堆满废弃建材和垃圾的后巷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尿臊气。他回头看去,身后是一面斑驳的砖墙,根本没有什么通道入口。便利店的“密道”将他送到了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他来不及细究这神奇的空间移动,立刻抬头辨别方向。东南方。黑色绷带依旧坚定地指着那个方向,那股渴望与排斥交织的感应更加强烈了。

他收起“镇钥”碎片,将黑色绷带小心地缠绕在左手小臂上,用袖子盖住。然后,他压低帽檐,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夜归者,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

根据绷带的指引和沿途看到的破旧路牌,他的目标越来越明确——位于城市东南郊区的,一座已经废弃了十多年的“红星纺织厂”。

越靠近纺织厂区域,周围的景象就越发荒凉。路灯昏暗残缺,许多居民楼都黑着灯,似乎搬迁得差不多了。空气中的异味变得更加复杂,除了城市边缘固有的尘土和垃圾味,还隐隐夹杂着一股……陈年纤维腐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腥气。

绷带传来的“排斥”感也越来越强,手臂上的皮肤甚至开始泛起鸡皮疙瘩。盘踞在这里的“污秽”,比他想象的还要浓郁和邪恶。

终于,他看到了那座纺织厂。高大的围墙布满斑驳的标语和苔藓,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粗大的铁链锁着,但旁边有一个被撬开、足以让人钻过去的缺口。厂区内的建筑如同几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地望着外面。

就是这里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臂膀上绷带传来的清晰牵引——指向厂区内最大的那座主车间。他没有犹豫,俯身钻过了铁门上的缺口。

厂区内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废弃的机器零件和纺织废料随处可见。死寂,这里比午夜的便利店还要死寂,连虫鸣声都听不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厂区,空气粘稠得让人呼吸困难。

他按照绷带的指引,小心翼翼地朝着主车间靠近。车间的铁皮大门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幽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入口。

就在他距离入口还有十几米远时,异变陡生!

他脚下看似坚实的土地突然一软!不是塌陷,而是……变成了无数灰白色的、粘稠的、如同蛛丝般的东西,瞬间缠绕住他的脚踝,并迅速向上蔓延!

“什么?!”

陈默大惊,用力挣扎,但那“蛛丝”异常坚韧,并且带着一股强大的、要将他拖入地底的力量!与此同时,周围那些半人高的杂草,也瞬间活化,扭曲着变成更多灰白色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朝他缠绕过来!

是陷阱!这里的“污秽”已经拥有了领域般的意识!

他立刻调动“镇钥”碎片的力量,温润的气息扩散开来,那些缠绕上来的丝线仿佛被烫到一般,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淡淡的黑烟,收缩了一下。但周围的丝线实在太多了,前赴后继,碎片的力量也只能勉强护住他周身一小片区域,无法彻底驱散。

而且,他感觉到,主车间那幽深的入口内,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沙沙……沙沙……”

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纺锤在一起摩擦的声音从车间深处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扭曲的阴影,缓缓从车间的黑暗中“流”了出来。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由无数灰白色、沾满污渍的破布、棉絮、以及扭曲断裂的纺锤、梭子纠缠、编织而成的巨大集合体。在集合体的中心,隐约能看到几张扭曲、痛苦、缝合在一起的人脸轮廓,它们无声地张着嘴,眼中流淌着黑色的粘液。无数刚刚缠绕陈默的那种灰白色丝线,从它身体的各个部位垂落、蠕动,如同它的触须。

织噩者!由这座纺织厂多年积累的疲惫、绝望、工伤的痛苦乃至死亡的怨念,凝聚而成的污秽具现!

它“看”向了陈默,那几张扭曲人脸的空洞眼睛,同时锁定了他。一股强大的、充满了窒息感和绝望感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向陈默袭来!

陈默闷哼一声,大脑如同被重击,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女工疲惫的叹息、机器冰冷的轰鸣、以及受伤者痛苦的哀嚎!手臂上的黑色绷带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甚至开始自动收紧,勒得他手臂发麻!

“镇钥”碎片的光芒在如此浓烈的污秽冲击下,也变得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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