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执法队的突然到来,让原本因首次直播“成功”而略显振奋的道观气氛,瞬间降回了冰点。张清玄道长脸色凝重,他一生恪守清规,与世无争,何曾想过会与“执法”、“举报”这类字眼扯上关系。
“几位同志,不知驾临小观,有何指教?”张清玄上前一步,将张一鸣稍稍挡在身后,拂尘轻摆,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袖口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为首的执法队员姓王,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严肃,但眼神并不凶恶。他亮出证件,语气公事公办:“老人家,我们是县文化市场综合执法大队的。接到群众实名举报,称你们这里利用宗教场所进行网络直播,并涉嫌非法营利性活动。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营利?”张清玄眉头紧锁,这个词对他而言陌生而刺耳,“贫道在此清修,直播之事,乃是我这徒孙为延续道观香火所想的下策,所得些许打赏,皆用于观内日常用度、修补房舍,何来营利之说?”
王队长拿出手机,调出几张截图,正是昨天直播间的画面,以及“社会你虎哥”刷“宇宙飞船”和提出奇葩要求的记录。“举报人提供了证据,显示你们在直播中收取了高额虚拟礼物。根据相关规定,在宗教场所内进行以营利为目的的经营活动,是需要严格审批和监管的。”
张一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想到那个“社会你虎哥”不仅举报,还截了图,下手这么狠!他赶紧上前解释:“王队长,您听我解释。我们直播的初衷绝对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道家文化,拯救这座快维持不下去的道观。昨天的直播,完全是意外,那个刷礼物的大哥……”
他一时语塞,难道要说人家是来要求道士蹦迪未遂而报复?这听起来更离谱了!
王队长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又环顾了一下这座明显年久失修、处处透着实惠的道观,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他干这行多年,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借机敛财的“假大师”,哪些是真正的清修之人。眼前这位老道长气度不凡,眼神清澈,而年轻人虽然有些莽撞,但眼神里透着焦急和真诚,不像奸猾之徒。
“小伙子,你别急。”王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你说不是为了营利,那直播打赏的钱,你们是怎么处理和规划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点。张一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转身跑回厢房,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小本子。
“王队长,您看。”他打开电脑,调出直播平台的收益记录,又翻开那个小本子,“这是平台后台的数据,扣除平台分成,我们实际到手的钱并不多。每一笔收入,我都记在这个本子上,打算用于道观最急需的地方。您看,这是计划更换老化的电线的预算,这是买油漆刷门的预算,这是……”
本子上,工整地记录着微薄的收入和一项项具体到几分几角的支出计划,甚至包括给师公买新布鞋的预算。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精打细算的窘迫和认真。
王队长仔细地看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缓和。他身后的几个年轻队员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神色间多了几分同情。
“老人家,小伙子,”王队长合上本子,语气已然不同,“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你们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初衷是好的,方式方法上……虽然有些欠考虑,但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严肃地补充道:“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在宗教场所内进行涉及资金往来的网络活动,必须规范。我给你们几点正式建议:第一,直播内容必须严格围绕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不得故弄玄虚、故弄玄虚,更不能涉及算命、看相这类封建迷信活动;第二,所有通过网络途径获得的款项,必须建立清晰的账目,专款用于道观维护和文化传承,并最好能有公示;第三,遇到类似昨天那种无理取闹、提出不正当要求的观众,要果断管理,必要时可以联系平台封禁。”
张一鸣如同听到了特赦令,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们一定严格遵守!谢谢王队长理解!”
张清玄道长也长吁一口气,单掌竖于胸前,微微躬身:“无量天尊,多谢诸位明察。”
王队长摆了摆手,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了,这次算是口头警告和指导。希望你们能把这件事做好,真正把我们本地的传统文化宣传出去。说实话,现在年轻人愿意沉下心来做这个的,不多了。”
临走前,王队长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哦,对了,举报你们的那个人,ID是叫‘社会你虎哥’对吧?我们核实了一下,电话号码的归属地……就是本县。”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张一鸣心里漾开了涟漪。本县人?不是外地的无聊网友?那他的动机就更值得玩味了。
送走执法队,道观里恢复了寂静。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映照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一鸣,此事……是否太过凶险?”张清玄道长心有余悸,“若是为延续香火而惹上官非,岂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