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靠着墙，手指还被陈猛攥在掌心。那声“队长”轻得像风，却重重砸在他耳膜上。他没动，也没抽手，只看着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慢慢松开，垂落在地。

远处装甲车的引擎热流仍在系统界面上闪烁，但没有进一步动作。敌方尚未察觉掩体位置，时间还在他们这边。

他缓缓将手臂收回，抹了把鼻下的血迹，指尖沾着暗红。眩晕感退了些，可太阳穴还在突跳。他知道不能再调用系统，至少十分钟内必须让精神力恢复。

段雪峰蹲在一旁，眼镜片蒙了层灰，正盯着地上画出的简图发愣。听见动静抬眼：“你还撑得住？”

林辰没回答，只是站起身，扶着墙沿往外走。脚步有些虚，但他挺直了背。走出掩体时，天已微亮，晨雾裹着焦土味扑在脸上。

训练场就在废墟边缘，原本是园区后勤区，现在被清出来做了临时炮兵阵地。三门缴获的60毫米迫击炮架在坑洼的地面上，炮管朝天。十几个俘虏穿着脏兮兮的夹克，站在黑板前低头抄写公式，笔尖划纸的声音沙沙作响。

段雪峰跟上来，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笔记本，边走边翻页。“我已经把基础弹道模型简化了，风速、仰角、距离三个变量，每人必须手算三遍。不过关，不准吃饭。”

林辰扫了一圈，没人敢抬头。这些人原本是诈骗团伙的打手，连枪都没摸过几回，更别说炮兵操作。有人握笔的手都在抖。

“让他们试射。”林辰说。

“现在？”段雪峰皱眉，“还没完成校准流程，误差可能超过五十米。”

“那就炸出个数据来。”林辰盯着那几门炮，“我们没时间一步步走。”

段雪峰沉默两秒，点头转身走向黑板。他抓起粉笔，在上面画了个靶区标记，坐标定在五百米外的废弃砖堆。“第一组，装填模拟弹，准备实测！”

命令传下，俘虏们慌忙列队。有人搬弹药箱，有人调整支架，动作生硬得像提线木偶。段雪峰亲自示范了一遍装填流程，语气冷得像铁：“记住，这不是游戏。打偏了最多炸猪圈，打到自己人头上，谁都别想活。”

训练场东侧就是一片荒废的养殖区，塌了半边的猪圈歪斜着，几头野猪在残垣里拱食，哼叫声断断续续。

第一轮试射开始。

一名瘦高个俘虏负责瞄准，手一直抖，读刻度时声音发颤。“仰角……四十七……横向修正……零？”

“风速呢？”段雪峰厉声问。

“没……没测。”

“测风旗！”段雪峰一把夺过测风仪，指针显示西北风二级，“横向偏差至少三点五度！你当这是扔石子？”

那人脸色发白，结巴着重新计算。可等他再装弹时，手一滑，炮弹“咚”地滑进炮管，触发击发机构。

“轰——！”

炮口喷出火光，弹道划出一道弧线，却猛地向右偏斜，直直砸进猪圈方向。

爆炸声震得地面一颤，土块和碎木冲天而起。半堵围墙当场垮塌，十几头猪尖叫着四散奔逃，粪水溅得到处都是。一头黑猪被气浪掀翻，瘸着腿往树林里钻，身后拖着血痕。

全场死寂。

紧接着有人笑出了声。一个染黄毛的俘虏捂着嘴，肩膀直抖。其他人也跟着骚动起来，交头接耳。

“打中猪圈了！”

“这也能算命中？”

“老子还不如去喂猪！”

段雪峰脸色铁青，几步冲到弹坑边。他掏出卷尺量了落点，又掏出计算器快速输入数值，嘴里念叨着：“横向偏差3，实际飞行距离482米，风速修正不足0.5m/s……这个参数可以纳入校准模型。”

林辰走过去，看了眼本子上的记录。

“你觉得有用？”

“当然。”段雪峰抬头，“每一次失误都是真实环境下的反馈。理论再准，不如一次实弹数据。”

话音未落，陈猛从医疗帐篷冲了出来。他左肩缠着绷带，右手提着步枪，走路还有些晃，可眼神凶得吓人。他一脚踹翻旁边空弹药箱，吼道：“谁放的炮？站出来！”

人群顿时安静。

那名瘦高个吓得往后缩，差点跌倒。

“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陈猛逼近一步，“要是敌人在那边埋伏，你这一炮直接暴露阵地！还笑？”他猛地转向刚才起哄的人，“你们以为这是儿戏？等子弹打穿脑袋才知道怕？”

没人再说话。

林辰走到中间，目光扫过所有人。

“今天这发炮弹，炸了猪圈，也打出一个参数。”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明天要是打到敌人头上，那就是战果。”

他顿了顿，看向段雪峰：“清理猪圈残骸，改建为观测哨位。把这次落点数据编入训练手册。”

然后对众人下令：“继续计算。饭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