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狂士楚歌

布置华美的房间内, 香气萦纡,一美貌妇人倚在榻上,鬓角凋残, 却分毫不减清丽之貌。

她似是睡着了, 虚弱地阖着眼。

门边垂落的竹帘被一人轻巧地掀起。立在榻旁打扇的侍女正要低声叫醒妇人,被来人有若实质的目光制止。

侍女只得继续埋首打扇, 可闭着双目的妇人却似将一切尽收眼底, 启唇道:

“还未睡, 一直等着你。过来坐。”

郑平上前,跪坐在榻边。

“阿母身子不适,需多作休养,有什么指示, 派人传令一句便是。万事皆有儿,还请阿母放宽心。”

郭氏睁开眼,檀色瞳眸定定地注视着郑平, 片刻, 缓缓转向打扇的侍女:

“阿橘退下吧。”

侍女小心地将扇子挂在墙上,向郭氏与郑平行了一礼, 无声告退。

等房中只余郑平与郭氏。郭氏朝他伸出手,借着他的扶持起身,枯瘦的指节几近嵌入他的掌心,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沉声道:

“有一秘辛,我本欲带入墓中,但知你素来聪慧,应是猜了个七八……你若欲知晓前因后事,我当一字不瞒地告诉你。”

郑平已猜到郭氏想要说什么。

大抵郭氏认为自身时日无多,为防不测, 这才决定将自己掩藏几十年的秘密告诉他。

只可惜这个秘密,对原主而言或许是个痛苦与负担,对他而言却什么也不是。

他任由郭氏竭力抓着,神色未有丝毫变化:“既为秘辛,阿母还是遗而忘之为妙。”

郭氏默然,注视着他许久,犹自说道:

“昔日灵帝立不其乡侯女宋嫤为后,因其姑为勃海王刘悝之妃,忌而远之,闭目听信阉党谗言,以巫蛊之名废弃……”

郑平已言明自己对所谓的秘辛并无兴趣,可郭氏兀自将过去的事娓娓道来,郑平竟也平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

郭氏所说的正是前一代皇室的秘闻。

汉献帝刘协的生父——汉灵帝刘宏并非汉桓帝刘宏的亲子。

汉桓帝无子,彼时外戚窦氏为了巩固权利,从宗室中选了父亲早亡的解渎亭侯刘宏承嗣为帝。

而汉桓帝虽然无子,却有两个亲弟弟。汉桓帝死时,其弟勃海王刘悝正值壮年,若无外力干涉,本该兄死弟继,由刘悝继承皇位。

只可惜桓帝死得太早又太过突然,皇帝一死,外戚再无忌惮,竟公然撇去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刘悝,推年幼的刘宏上位。

刘悝因为时运不济而丧失皇位,最终一并失去的不只是他的性命,还有不其乡侯宋酆一家

宋酆的妹妹嫁给刘悝为妃,女儿宋嫤则进宫入了主位,成了汉灵帝刘宏的第一任皇后。

宋家世为著姓,家世显赫,又有爵位傍身,刘宏立宋嫤为后并非出自喜爱,而是不想渤海王刘悝借到妻族的势与人脉,这才一同娶了宋氏女。

后来刘悝被诬谋反,刘宏让人捉捕刘悝,暗示办案者严刑拷打。刘悝不堪受辱,自尽于狱中,其妻、子、亲族百余人被一同毒杀,从此国除。

刘悝死时正是熹平元年(172年),刘宏除去刘悝这个大威胁,本想立即废后。可宋嫤自入住椒房以来,温婉贤淑,事无过错,其父宋酆出身贵重,居于要职,不可轻易撼动,若在这个时候发作宋家,只怕会受人诟病,刘悝谋逆一事也会被人嘀咕怀疑。

刘宏只得暗中忍耐,虽不再踏入宋嫤殿中,却保留了她的后位。

宋嫤自入宫以来便少有恩宠,经刘悝被冤杀一事,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她一面为姑母、表兄的枉死而悲痛欲绝,一面深恨刘宏,恨不得他立时暴毙。

恰在此时,宋嫤察觉自己有孕在身。她既惊且恐,知道以刘宏对宋家的忌惮与防备,只怕这个孩子绝对没有好下场。

幸而刘宏不再踏足她的宫殿,她假托重病,关闭殿门半年未出,又传密信给闺中好友,求她帮自己遮掩耳目。

这个闺中好友正是郭氏。

郭氏彼时亦怀有一胎,快临盆之际,丈夫不幸病亡。

她怀疑丈夫的死有异,悄悄带着部曲离开封地,前往京畿寻求故友庇护。

赶到京畿,她才知道好友的处境亦十分艰难。

在接到好友的暗示求助后,她想也未想便答应下来,决定等临盆那几日,以进宫谒见宋后之名在宫中发动,对外声称自己生下双子,将早两日诞下的皇长子一起带走。

不惜犯险的郭氏没有想到,她在预产前几日突然腹痛难忍,最终竟诞下一死胎。她来不及悲痛,便立即掌控所有知情的仆人,只休憩了两日便携着假腹入宫,在宋氏安排的医侍的“接生”下,成功“诞下”麟儿,抱着皇长子出宫。

这一番计划执行的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可郭氏硬是凭借急智,有惊无险地避过宫人的排查。

出宫后,郭氏带着皇长子在京畿小住了几日,立即在部曲的护送下回返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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